去年的現(xiàn)在，我在上海黃埔江，經(jīng)不起旅游宣傳手冊上“江楓漁火對愁眠”的誘惑，爬上了一葉扁舟。

　　“現(xiàn)在最流行這個了”，漂亮的導(dǎo)游說，“大城市里就興這個，復(fù)古嘛。”

　　搖搖晃晃的小船上覆蓋著一頂編織的棚，游人就坐在里面。棚里貼著一張打印紙：30分鐘50元。導(dǎo)游見我盯著紙看，不無得意地說：“我們的團員只要30塊錢，1分鐘才1塊錢。你看這意蘊。”

　　意蘊，船頭的老人在搖槳，沉默地重復(fù)這急切的動作，我走過去也不回頭來看一眼。而走進(jìn)時才發(fā)現(xiàn)，老人的白汗衫上露出的標(biāo)簽赫然寫著：Made  in  China。原準(zhǔn)備與老人搭訕的，也只好悻悻地回到船艙。

　　船繼續(xù)在江面上晃蕩，隔著晨霧依舊能看到這繁華的上海。高樓屹立在霧間，消失在云尖，好象在得意地訴說什么。而不遠(yuǎn)處駛來一坐不大的輪船，飛快地開遠(yuǎn)，只留下一道巨大的水痕，讓我們的小船顛得更厲害。

　　而這所謂的“復(fù)古時尚”，在這繁華的城市面前，卑微得一如這搖槳的老人，一言不發(fā)，格格不入。

　　從上海回來，又到媽媽的老家逗留了幾天。那是個沿海的小城鎮(zhèn)，混濁的黃海打小鎮(zhèn)邊起伏，卻承載了整個小鎮(zhèn)的一切衣食住行。

　　我來到海邊的時候是傍晚，潮水不安地咕咕冒泡。恰好媽媽遇到她的舅爺爺，便叫我爬到他的船里玩一會兒。這是只極老的木船，船沿高高地圍著船膛。舅爺爺和我一并爬進(jìn)來，讓我坐在小凳上。船里有一張綠色粗繩編織的網(wǎng)，也許是在海水里泡久了的緣故，已經(jīng)快成黑色了，但仍散發(fā)出陣陣腥味，魚鱗也粘在上面。“待明天再熱些就禁捕了，那時候就不能下海啦。”舅爺爺說。

　　老人的兒子也來了，他是在海上開快艇的。10塊錢坐1次的快艇可以讓你在海上飛快地打旋，驚險卻有趣。這是這個小鎮(zhèn)上最有趣的游戲。白天很多漁民的孩子會花上10塊錢在海上刺激一把。老人力勸我也坐一回，說不會收我的錢，我卻因恐懼不敢一試。這小鎮(zhèn)上的“時尚”，是那么的驚險，弄不好就會翻船。他們沒有更多的錢來構(gòu)建更安全的游戲，只能在這海上嬉鬧一回。老人也很無奈：“這有什么辦法，開這玩意兒來錢?。?SPAN lang=EN-US>”

　　不一會兒又有人來乘快艇。看著快艇離我們的老木船越來越遠(yuǎn)，開始不停地急轉(zhuǎn)彎而激起一陣陣白浪，又想起上海那“復(fù)古的時尚”，不知為什么，心里涌上一陣無名的酸澀。

　　而這兩種時尚下，又有著怎樣的我所看不見的落差？

　　〔簡評〕

　　尼采曰：一切文學(xué)，余愛以血書者。此文乃以“心”寫者。從“世相”之下，審視“人心”，從“意蘊”中窺見“真相”，作者始終投入了自己的“真情”、“真意”乃至“真魂”。“扁舟”與“快艇”，都市與漁村的“時尚”之間，存在的是何種“落差”？作者似乎沒有說什么，似乎什么都說了……(何永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