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米的芳香

高一（5）班  狄雨遲

    “賣炒米嘍！炒米糖賣——”一陣悠長渾厚的叫賣聲劃破深秋邈遠(yuǎn)的天空，激起萬丈塵土伴著落葉在蒼茫的大地上飛舞。我仿佛看到故鄉(xiāng)的一群孩子，興奮地拽著大人的衣角往大會堂門口跑。

    秋收一過，故鄉(xiāng)的人就能略閑一陣了。這時，就有一個黑乎乎的老頭兒來到大會堂門口。他十分瘦，臉上的筋全部暴露出來，和那深深的皺紋一起恣意地縱橫在他那黑炭似的臉上。他有一張凳，我看不出凳上的漆是被磨掉了還是壓根就沒刷過漆，上面的一道道裂縫就像老頭臉上的皺紋一樣，詮釋著滄桑和艱辛。凳子很矮，矮得過分，矮得卑微、低賤。沒有生意時，老頭坐在凳上就像坐在地上一樣，他的眼睛盯著每一個路過的人，像在哀求，甚至像在乞討。一有人往這邊走，老頭立刻站起來，笑得臉上的皮都擠在一起，卷起他那磨得發(fā)毛的袖口，似乎準(zhǔn)備工作。“看吧，多猥瑣！你可要好好學(xué)習(xí)，不然長大了和他一樣。這樣的人生還有什么價值？”媽媽半嘲諷半較真地說，還不忘添上一句，“他活像一個賣炭翁。”

    這時，我才不會管媽媽怎么說，蹦蹦跳跳地和涌過來的小朋友一起擠到炒米爺爺?shù)纳磉?。炒米爺爺用那黑黝黝的蒼勁有力的手慢慢搖著和他一樣黑乎乎的火爐。他的眼睛注視著火爐，時不時地朝我們看兩眼，布滿血絲的眼睛含著笑意，不知是那溫暖的炭火，還是激動興奮的心情，讓每一個圍在旁邊的孩子臉上都紅撲撲的。這時炒米爺爺?shù)哪樕涎笠缰腋５男θ?，慈祥，寧靜。大概是陶醉于自己的工作吧，也或許是為面前我們這群可愛的孩子而笑的?？梢钥隙ǖ氖?，無論是手中的火爐還是眼前的我們，他都當(dāng)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著。孩子們拼命地吸著空氣，總希望能捕捉到一絲清幽的米香。

    炒米爺爺看看表，時間到了，便操起他那粗獷渾厚的嗓音“響嘍——”隨即打開蓋子，“嘭”，套在上面的黑袋子立即鼓起來，米香也如爆炸似的彌散開來。這一響，如新年的禮炮，響徹天宇，震蕩蒼穹，把幸福和飽足帶給每一個等待的孩子。這時的我們早已沖向了黑袋子。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家的，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炒米爺爺也不制止我們，在一旁笑著望著我們。孩子們的笑聲夾著炒米的香味，熱鬧了整個秋冬的村莊。

炒米是最有年味的了。過年前后，家家的早餐都是泡炒米。一個個白色的炒米浮在水面上，白白胖胖，俏皮可愛，真香，吃上一個月都不膩。大年初一，孩子們走街串巷拜年時，村里人也多把炒米糖分給孩子們。

離開故鄉(xiāng)幾年后，我就再也不曾見過炒米爺爺。村里人依然有炒米吃，那是從城里買的，很精致，口味也多，有牛奶味的，綠豆味的，紅棗味的，但卻少了那種淳樸的炒米的芳香——那是炒米爺爺獨(dú)有的味道，是家鄉(xiāng)的味道。

上次小倩和我說：“現(xiàn)在的炒米真難吃，吃上三天就讓人想絕食。要是炒米爺爺回來就好了，我們就又有炒米吃了。大人也感嘆炒米沒有了以前的芳香，但他們不提炒米爺爺。是啊，有多少人看到雪白的炒米會想到黑炭似的做炒米人？只有我們這群當(dāng)年的孩子吧，炒米爺爺，你可曾想過，在那一個個寒風(fēng)叫囂的深秋和寒冬，您帶給我們的何止是那一碗碗熱乎乎的泡炒米？在那天真純潔的歲月中，您感染著我們心靈的，又何止是那一個個燦爛的笑容？您不是賣炭翁！那時候，在我的眼中，您是圣誕老人，帶給我們希望和快樂；在我心中，您是桑提亞哥，用剛強(qiáng)、勤勞、敬業(yè)、自立、博愛的價值觀感染著我們的心靈。炒米爺爺，感謝您為我們上了人生的第一課——價值。透過那一雙雙干凈單純的眼睛，在我們小腦袋中播種了夠我們享用一生的財(cái)富種子。

秋風(fēng)滑過大雁的翼，落在流水上，掀起層層漣漪。秋風(fēng)啊，如果你是信使，幫我捎句話給炒米爺爺，請你告訴他，他的炒米，真香！

[點(diǎn)評]這是狄雨遲同學(xué)高一第一學(xué)期獲得“語通杯”全國特等獎的一篇作文。本文亮點(diǎn)有三：一是立意高，以一個底層的炸炒米的勞動者，折射人性的美麗，滿滿的都是正能量；二是選材好，小人物，小情感，小生活，表現(xiàn)出小作者不一樣的觀察和審美視角；三是構(gòu)思的精巧，倒敘和插敘的巧妙運(yùn)用，讓我們對“炒米爺爺”的內(nèi)心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文章也因此有了厚度。 (指導(dǎo)教師 胥照方)